賀玉蟾注意街口那家的孩子很久了，每天黃昏，白玉雕琢似的小孩都會蹦蹦跳跳地去陳記麵點鋪買點心，今天是幾個油紙包好的熱騰騰的包子，明天是黏糯的裹滿芝麻的桂花糕，後天則是七紅八綠的玫瑰酥。

孩子每天買的東西都不一樣，但都會仔細拿紙包好，邊走邊吃，吃上一兩個，剩下的裝在荷包裡，蹦跳進朱雀街的巷子裡。

“可憐周小童，微笑摘蘭叢。”賀玉蟾覺得，眼前這個孩子和晉代的周小史有得一拼。

“怎麼？看上人家了？”湖藍褂子的年輕公子喝的醉醺醺的，一雙狹長的鳳眼不懷好意地挑著笑，一手勾著個酒罈子，一手死死拽著賀玉蟾的袖子不讓他走，大半個身子匍匐在酒桌上，三千煩惱絲跟清湯掛麵似的散的到處都是，兩頰飛起一團酡紅的雲。

“胡扯！”賀玉蟾臊得滿臉通紅，拼命往凳子後面躲，口裡唸叨著：“君子坦蕩蕩，小人，小人……”

“小人怎麼樣？”說著說著，魏景蘭整張臉都湊了過來，兩瓣充斥著酒氣的紅唇一張一合，“食色，性也。”

撲通一聲，賀玉蟾到底沒忍住，直直地跌坐在地上，目光不知所措地盯著地面，一張臉從眉梢紅到了耳後根，剛剛用力過猛，一隻衣袖也被魏景蘭撕爛了。魏景蘭眯著泛著桃紅的眼睛，好一會兒才聚焦在手中那半截上好的雲錦布料上，不禁哈哈大笑起來，那聲音忽高忽低，時急時緩，還故意用兩根手指挑著在賀玉蟾眼前晃了晃，“賀兄，你這可是斷了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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