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實上，他想錯了，賀之蟬就是個俗人，俗的徹底。

忽然門外傳來了一人的腳步聲，隨後便是一句：“先生看的可還滿意？”寶蘭慌忙扭過頭去，說道：“賀公子。”當他抬頭的一剎那，年少青春的小戲子呆滯了。

桃之夭夭，灼灼其華。人的美分為兩層，一為外貌，外貌豔麗而攝人，是之為首；二為氣質，相由心生，心雜則面不正，高雅如蘭者，大多飽讀詩書，見之忘俗。像賀之蟬這樣的，已經到了美的第三重境界，無可救藥且令人髮指。

他這人邪念橫生，卻空有一張好皮相，或者說除了皮相其他什麼都沒了。兩道眉好似墨筆勾勒，其下一雙顧盼神飛的桃花眼，鼻樑挺直，唇紅齒白，一頭青絲用綢帶鬆鬆紮成一束，悠悠如馬尾飄搖。身上穿了牙黃的綢緞坎肩，內裡是一襲白袍，身材纖細高挑。

美得惑人，卻又讓人膽寒。

寶蘭痴痴看了片刻，忽才反應過來，忙低下頭去，背後冷汗直冒，面紅耳赤。

賀之蟬雙手攏於袖中，挑著把摺扇立於胸前，吊稍眼似笑非笑，嫣紅的薄唇卻緊緊閉著。他慢慢走到蒲團邊，坐了下來。寶蘭心中緊張，只能低頭偷偷抬起眼睛，從頭髮縫裡看人。

賀之蟬玩了一會兒扇子，也不看寶蘭，慢悠悠地開了口：“什麼戲都會唱？”

“啊，師傅教了十幾齣戲，爺您想聽什麼？”

“《龍陽君》會麼？”

寶蘭愣住了，小心翼翼地說道：“這個，小人沒學過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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